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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释迦牟尼猜想》系列散文之四——修行之路

  • 作者: 肖复
  • 来源: 古榕树下
  • 发表于2011-09-08
  • 阅读304

  • 当悉达多太子觉到现世的大苦楚,也约略看到心中的理想之境,进而生出出家修行之意时,他遇到了最严重的阻扰。这阻扰比任何修行中的挫折、任何身体上的苦痛,甚至比“日食一麻一米”而饿得“身如枯木”,还要严重得多得多。

    这阻扰就是来自于悉达多的家人们。

    那位对他几乎倾注全部的爱与希望的慈父,其时年事已高,悉达多的贸然出走,对他绝对是致命的打击;而至小将他带大的姨母,也绝不肯让他抛弃妻子去出家的,即便他打着“解脱众生”的伟大旗号。此外,还有美丽贤惠、恩爱有加的耶输陀罗,以及年纪尚幼的儿子罗睺罗。因为渐渐的体悟到“老病死”以及“无常”之苦,悉达多为着儿子罗睺罗的诞生,进而又感到心灵上多了一层负担。他的想法是:如果人无法改变生命中必须遭遇到的不幸,那么,生育生命便是一种罪过。这样,悉达多对儿子罗睺罗就有了一种含着悲悯的别样的爱意。而所有这一切,至亲者、旁亲者、甚至无亲而亲近者,都让悉达多近于难舍。

    因为迦毗罗卫国的那些大相士早有预言,只要太子不在这七日内出家,他自然就会荣登转轮王位,同时,不仅会统治迦毗罗卫国,而且还会统一整个印度,做天下的君主。净饭王对于这个预言是深信不疑的,他也很坚决的相信,只要在这七天之内看住悉达多,不让他偷偷跑出去,过了这七天之后,悉达多就会上膺天意,荣登转轮宝座。到时候一切皆成定局,悉达多也不可能再去出家了。

    为此,净饭王早经做好准备,命令身边侍卫大臣,教他们多派勇猛、有大力气的贵族子弟侍卫太子。同时紧闭城门,又在都城四门,各派一千精兵守卫,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防护着太子,不使其能偷偷逾墙而走。再同时,净饭王也嘱咐耶输陀罗,让她跟许多宫女一起侍奉太子,一刻不离左右。这样的一直到了第七日,确切说来,是第七日的深夜里。

    而根据传说,这一日是二月初七。

    这一整天,耶输陀罗都寸步不离地伴随在太子身边,侍女如流星般地进进出出,使太子没有一丝空隙能够随机行动。七天紧张的看守生活,使耶输陀罗以及宫娥采女们都疲累至极,幸而到了最后一天的深夜里,离天明已经不远了。暗地里,她们就都有些放松起来。

    也不知道是全为连日的疲劳所征服,还是确如传说中的有神灵相助?总之,近到子夜时分,宫人们竟全数睡去。夜,已经很深沉了,四远万籁寂然。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高远的天空,皎洁明亮的光辉,从天上悠然洒落,给金碧辉煌的王宫笼罩上一层幽丽的轻纱。

    其时,悉达多太子知道得清楚,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。他从容的站起来,到宫里宫外走来走去的走一走,算是一个最后的告别式。百静之中,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音。穿过白日歌舞喧哗之地,他看见所有歌姬舞女,此时都如木头人一般,沉沉的睡着。有的是披头散发,倚伏于乐器上;有的半身赤裸,手脚着地;有的互相枕卧,东倒西歪;有的眼泪鼻涕,狼藉纵横;有的嘴中流涎,极是脏污。真真是一副丑态百出、令人作呕的人间世相无常画卷,哪里还有丝毫美感?

    悉达多深叹一口气,什么风华绝代,什么国色天香,竟都是如此虚假不实,使人陡起无常之惑!太子又仔细地端详所有歌姬舞女,她们的外在就像是一个大皮袋,皮袋中盛着一些恶臭污秽的东西,没有一样是称得奇异。而她们却无一知觉,不仅争相用香气熏蒸身体,又用华丽的服饰打扮自己。然而,这一切究竟是外在的、短暂的。譬如借来的东西,有朝一日总要归还他人,而且借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久。世上之人,为何每每见到这些,却总不能觉悟,总还贪恋执著淫欲,而不知悔悟呢?过去、现在、未来这三界中,别的都是无法依靠的,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值得追求,值得依恋,那就是对于智慧的体察,对于道的觉悟。

       悉达多最后来到熟睡中的耶输陀罗以及罗睺罗的睡榻前,这时候,所有的情愫都喷涌而出。在这之后,他就要诀别这一切,独自在深夜中尽走,一直走去无人的荒野;他要独自踏上他的理想之途、独自去寻他的理想之境了。而此时,悉达多石像似的站着,于一刹那间照见过往的一切:欢欣,愉乐,恋慕,爱怜,迷茫,于是发抖;恼苦,愁烦,觉悟,于是解脱;走,于是平静。……又于一刹那间将一切并合:眷念与决绝,爱抚与摒弃,相濡与带脱……。他没有临诀别的言语,只有悯念众生的大慈悲。

    该是时候走了。悉达多决然的转身而出,叫醒了马夫车匿,教他备马,准备这就上路。于是,一切有如神助,车匿的嚎啕大哭没有人听到,白马犍陟的嘶鸣也毫没有人闻知。悉达多走近前去,对车匿和白马犍陟说:“一切恩爱,总有别离的时候。对我来说,世间一切,都非常轻易地可以得到满足;然而出家修行的因缘,竟是这么难以成功!真是不可思议啊!”此后,是城门自行洞开,自然也没有可以使人听到的丝毫音响。

    自此之后,悉达多终于踏上修行之路。这一条途路,是坎坷不平、迂回曲折的,甚至有时候会看不见前路。然而悉达多义无反顾,冲开一切身内身外的挫折阻扰,一直的奔向解脱的究竟大道。

    还是传说中,悉达多最先是来到跋伽仙苦行林的,在这里,他看到有许多的苦行仙人。他们有的以草为衣,有的只披着树皮树叶,还有的只吃些草木花果;有的一天只吃一顿饭,有的是两天一顿饭,还有的甚至三天吃一顿饭,他们就这样实行简陋的、饥饿的修行方法。有的苦行僧奉日月为教,有的则奉水火为教。有的翘起一脚,只用另一只脚站立;有的就睡眠在尘土里,有的甚至睡倒在荆棘之上,还有的成天睡卧在水火之侧,使身体经受水深火热般的考验。他们的修行方式是自惩性的,是苦痛的。

    但这些种种苦修之法都被悉达多否定了。因为这些苦行者之所以这样苦行,他们的“理论依据”是:现世修行种种苦行,受人间之大苦楚,来世必能得大福报,甚至于可以由此而升天。悉达多所以为这些非究竟正道的理由是:各种天界虽然快乐,一旦福德用尽,就会从天上降落下来,依然要轮回六道,最终还是要受尽种种痛苦。为何要以这种苦因,最终仍得到大苦报呢?

    此后,悉达多又去拜访了几位在当时颇有名气的仙人(注:这个系列里面的“仙人”这一称呼,乃是照着“传说中”的称呼的,并不是指的能上天入地、有变化神通的神仙,而是对那些修行者的通称,就跟“沙门”是许多修道者的通称一般。),然而,他们的“修行理论”都不能让悉达多满意。最后,他终于发现,在现世,还没有哪种“道”是究竟的,还没有哪种“理论”可以让他信服。但他又非要找到究竟的解脱之道,那么,就只有靠自己去解悟了。

   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,悉达多就不再去“访仙寻道”了,而是开始准备独自向着究竟真理进军。但在先,还有一个问题,就是要找到一个适宜的地处,相宜的环境可是很重要的。钵罗笈菩提山太不安静,终于,悉达多渡过尼连禅河,进入摩揭陀国伽阇山苦行林,接下来,他将在这里苦修六年。

    悉达多静坐在伽阇山的苦行林中,实在的修行之法可是不得而知了。是否整天都端坐着闭目养神呢?还是有时也会走来走去的走一走,同时也要去寻些吃物之类。但传说中是很离奇的,为达到苦行的效果,他给自己订下了严格的饮食规律,每天只吃“一麻一米” ,其余就不再进食别的食物。至于这麻和米,现在也不知确切指的什么,大约是佛陀开始修苦行时,一天吃一顿麻饭,一顿米饭,后来,渐次减少,改为一天吃一顿,或两天吃一顿,最后竟至七天才吃一顿,或麻饭或米饭的。有的解释说是一粒麻一粒米,但一粒麻、一粒米绝不可能使人充饥,因此这种说法不可取的。

    当然,我们是太过认真的对待了这个问题。其实,许多佛教经典里面都是大话多多,譬如那个什么“恒河沙数”的,就是个超级大的大话。《金刚经•无为福胜分第十一》里面就有:“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世界,以用布施。” 在这《金刚经》中,佛陀用了双重比喻来说明数量之多:假设恒河两岸的每一粒小沙子都代表一条恒河,所有恒河两岸的沙子的总数,就叫做“恒河沙数”。现在一般词典都简化为一重比喻,只说恒河两岸的沙子,其实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。所以,有了这样说大话的脾气,说不定写这些经典的人本意就是指的“日食一粒麻或一粒米”,甚至七天只食一粒麻或一粒米。对于这些的东西,也不必太较真,这就叫做“姑妄言之,姑妄听之”了。

    但是,悉达多开始是驳斥了那帮苦行仙人的,但现在他自己倒在修苦行,这不是言行不一,不就是虚伪的表现么?其实并不是的,悉达多的苦行的目的,是跟那些苦行仙人不一样的。怎么个不一样呢?悉达多的修苦行,不是要给下世“积阴德”,以求来生的大福报,而是想以苦行来战胜自身,甚至于战胜那“老病死”,从此步入究竟解脱之道。不过,很不幸的,也很显然的,他没有成功。

       而在这六年的岁月里,根据喜欢吹牛的传记作者的描述:麻雀在悉达多头顶上做窝,芦苇和茅草缠绕住他的双腿,悉达多经历了人世少有的非常艰难的苦修。这样,佛经里从此便留有佛陀“五载参访,六年苦行,雀巢筑顶,芦茅穿膝”的故事。

    虽然没有就此达到解脱,但这六年的苦行也不是白费的,通过这六年苦修,一方面让悉达多的身体是形销骨立,有如枯木;另一方面,也让悉达多终于明白:自己的要使肉体受苦,其实正是在执著于肉体。所以说,执著也是大苦。

    悉达多在忆想从前,那样的荣华富贵、歌舞升平的大欢乐,不能使自己得到究竟解脱,但这样的一味苦行,也照样不能使自己解脱。这两条路,正是两个极端。要想得到真正的解脱,唯有取不偏不倚的“中道”。

    再次确立了修行方向之后,悉达多离开了苦行林,来到尼连禅河边,在那奔流不息的逝波里,用清甜纯美的河水滋润自己干枯的双唇,用洁净甘凉的流水洗去身上六年来的积垢(我想,凭着这积垢在身的时日,应该就像我们农村妇人形容小孩的脏一样,有“八尺厚”了)。因为身体的过度虚弱,他差点被河水冲走。不过丝毫不用担心,悉达多一直是有天神护佑的。护佑他的天神不单让一枝树枝挡住了他被河水冲着的躯体,还让一位善良的放牧姑娘对他奉献了乳糜。

    悉达多喝完乳糜,顿觉身体有了力气,精神也变得焕发光鲜了。就像所有的电影场景一样,这时候,就是雨过天晴的艳阳天,或者还有一抹彩虹天上挂,激昂的配乐也应时响起。悉达多在这激昂的配乐声中,缓缓地站立起来。此时,他的气力充足,浑身舒畅,觉着前所未有的大痛快,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承受得住觉悟所带来的巨大喜悦了。但他还要找一片更加安谧而自由的地方,来修炼解脱之道。于是,他健步如飞地离开了苦行林,越过尼连禅河,独自来到伽阇山附近一座小山之下。

    激昂的配乐还没有消,悉达多老远就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静静地躺在绵延起伏的高原上,在这片森林的边上,有一株独特的繁茂的毕波罗树(后来因为佛陀的成道而被称作菩提树),树身宽广,足以荫覆三四人而有余(这也叫“树身宽广”?)。悉达多独自走到毕波罗树下,摒除杂念,意志端正,庄严发下大誓愿道:“我就坐在这棵树下,倘使不能解脱生死,进入涅槃,就再也不离开这里。”

    传说中是这样的:悉达多说完这话之后,大地震动,盲龙开目;五百青雀飞腾虚空,环绕菩萨;杂色瑞云以及香风,簇拥左右。整个大地为一种祥和的氛围笼罩着。这些的种种祥瑞,正就预示着伟大的圣哲——即佛陀——即将要在这里诞生了;而宇宙之中独一无二的究竟真理,也将被这位大圣佛陀带到人间来,普渡一切有情众生。

   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为他加油,以最奔放的呐喊为他欢呼罢!

    肖 复
    8月13日

      本文标题:《释迦牟尼猜想》系列散文之四——修行之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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